营兵出来,在朝鲜这个没有供应补给的地方,担待行事。硬生生的搭起禁卫军的架子……这个人,咱们要用啊……”
世铎虽然是首席军机,但是对秀宁却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居然还微微呵了呵腰:“秀格格,咱明白。咱们只是先去电报,重重的申饬他一下!其他的,慢慢来吧,总之,不能让他在朝鲜多呆着!”
翁同禾冷哼一声,看鬼子六大有含义的目光投过来,他只是长叹:“潮流汹涌啊……但愿如秀格格所言,也只有老佛爷能收服得了徐一凡!”
话语意思虽然是颂老佛爷的圣,但是语气背后,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皇上,你怎么就算不过老佛爷呢?
再看看秀宁,老头子也叹气。这妹子,怎么就不帮帮你的皇帝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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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满清重臣处心积虑,挖空心思的时候。
朝鲜平壤附近,却是热火朝天。
大队大队的新兵,正换了徐一凡亲自设定式样的作训服。就是北方百姓常穿的白布汗褂子,还有收裆的棉布裤子,戴着怪模怪样的作训帽。身上衣服,比起百姓的服装,更贴身一些,也更棱角分明一些。数千人穿得整齐站在艹场上,面前是军服笔挺,军靴闪亮的新式军官,就自然有一种军队的气度。
收拾这些新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这些新兵,初抵平壤,手里拿到的就是两套作训服,一顶作训帽。两双胶底布鞋。甚至连内衣都发了。质料都是上等,是南洋采购,或者就是在南洋生产的。毛巾牙刷,搪瓷牙缸,牙粉针线种种东西,全部都打包发给。
这些北方农家子弟,何尝见过这些好玩意儿,拿在手里都是发呆。当兵还管这些东西?不少还是洋玩意儿啊!
南洋学兵们坐在成排的桌子后面,都穿着新式的军服,一样样的流水线发放着东西。每个新到的农家子弟都敬畏的看了一眼这些满身洋派的青年。懵懵懂懂的跟着人流朝前涌动。
走到前面,就是一大片空地,地上铺着芦席。百多号系着白色围裙,戴着和他们一样作训帽子的军中厨子。正守在一口口大铁桶前面儿。每个铁桶,都冒着诱人的香气。新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按照顺序,每个人手里就都塞了一个搪瓷碗,一口搪瓷水杯,再加一双筷子。队伍从铁桶前面经过,每个人碗里就是是一大堆尖的红烧肉,带把搪瓷水杯里面也盛满了蛋花汤。
北方农村清苦,就是亲朋好友往来,逢年过节,上等的八八席面也就是八盘八碗的面筋豆腐泡青菜炒鸡蛋之类的,只是多了点油花儿。荤席逢年也难得吃上啊!
一路颠簸过来的新兵眼睛都直了,冲着这红烧肉,这个兵也有当头!
新兵们嗡到芦席上面坐下,按村按乡的自由结伴儿。芦席中间一个大木桶,满满的高丽白米饭,随便添。一个个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着他们那个杂乱的坐样,周围背着手冷眼旁观的学兵军官们都微微摇头。一帮死老百姓!
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新兵们才站起来,这个时候就遇着下马威了。一个个学兵军官,南洋学兵候补军官,庆军弁目们冲进来:“站队站队!李大人没教着你们么?排好!叫着谁的名字,就跟着走。不要扎堆,听号令行事!”
昏头涨脑的新兵们在纷乱中听到自己名字,就赶紧在叫自己名字的人面前站好。乡亲想挤过来,军棍差点儿就敲过来了。
这个时候,体罚从来不是一个问题。近代军队的一体两面,就是近代民族主义精神和严酷的纪律。对于这些新兵,民族主义精神要慢慢教,严酷的纪律可是立竿见影。但是徐一凡倒是规定,不许有侮辱姓的体罚。一脑子近代思想的学兵们,可是盯着那些庆军的弁目们呢。
军棍和喝骂声中,新兵们乖乖的列队,行进到成片的帐篷宿舍区去。
别的不说,这景色就是截然不同。朝鲜特有的青山绿水,和北方的苍黄土地比起来,更加让人心神一爽。帐篷区依山而建,平地外大同江缓缓流过。新兵们一时都忘记了这里是一个陌生地方,发出了情不自禁的小小欢呼。
军官候补军官还有弁目们都板着脸:“以后有你们看的!都赶紧给老子洗刷干净了,按照号头,进入帐篷休息!”
新兵们看着军棍,畏畏缩缩的脱下衣服。顿时谷地上面,一片白花花的屁股,蔚为壮观。一群年轻的南洋学兵候补军官打头,穿着整齐,大声发着口令:“听我号令,齐步向前走!”
这数十名学兵,踢着马靴,大步的整整齐齐的一直走入江中。这种刻意安排的仪式一般的景象,也就是要给这些新兵一个最初的深刻印象。当兵的一声号令,什么样的情况都要向前!
新兵们看着这些军官直走入水中,军棍又在后面危险的晃着。才发声喊跟了进去,冷水一激,人人怪叫。
岸上庆军弁目,将他们脱下的衣服集合起来,堆在一起,放火焚烧。哪个人想冲上来抢衣服,守在岸边的庆军就用枪托军棍将他们推回去。
一个北洋学兵出身军官背着手对着大同江里几千个赤条条的汉子大喊:“从现在开始,你们当老百姓的一切痕迹,都彻底消灭掉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禁卫军的军人!还想家乡的,就对着这江水喊吧!喊完之后,你们就会慢慢知道,你们来到一个什么地方。以后连放屁,都要给老子打报告!”
火焰冲天,江水碧绿,江水白浪中几千赤条条的青年,在这个时候,也情不自禁的对着东方家乡所在,用各种各样的口音大喊。
而徐一凡站在岸上远处,只是冷眼旁观。
对这些新兵的折腾,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好容易这些新兵按照秩序进入帐篷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又是铜哨震天价响。庆军弁目和候补军官们冲进帐篷,连拉带拽的将他们一个个从行军床上赶了下来。将作训服扔在他们身上,一个个赶出帐篷。
帐篷之外,军官们早就笔挺肃立,负手站着。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上好刺刀的洋枪。迷迷糊糊的新兵们傻呆呆的给赶出来,按照入营编排的顺序好容易站好。军官们就是一声号令:“谁身上衣衫不整,拉出来,三下军棍!这次是初次,给你们只是提一个醒。当军人的,哪怕睡觉,都要服装整齐!以后夜间集合,谁再这样,五十军棍!”
北方青年晚上都睡火炕,为了节省衣服,谁不是裸睡?数千新兵,穿着稍微整齐的,十中无一。顿时大排大排的都被按倒。一阵军棍噼里啪啦的打下。人人哭爹叫娘。
那军官犹自大喝:“发出呻吟哭喊的,加十军棍!”
声音到处,顿时各处鸦雀无声,只听见棍子打在屁股上面的声音。
徐一凡同样在黑暗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李云纵,楚万里,唐绍仪,甚至溥仰都簇拥在他身后。
安静中,唐绍仪轻轻道:“大人,我大清练兵,没有这样练的啊……这是不是太……”
徐一凡头也不回的冷冷道:“我练兵就是这么练的,现在其他的我也没法儿教他们。在禁卫军里面,没有插箭游营,没有长跪顶枪。犯了纪律,只有军棍!我要让他们在最快时间,知道什么是军队的纪律!这里是朝鲜,他们想当逃兵,都没有地方当去!”
唐绍仪默不作声,不忍心再看。转身悄悄的走了。徐一凡不动声色的向李云纵和楚万里交代:“……等会儿,吩咐军官,一个个给他们亲自上药。”
李云纵静静点头,而楚万里眼光一动,瞧了徐一凡一眼。
徐一凡冷着脸摆手离开,突然又转头吩咐:“伙食这段时间一定要好,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就是这样的胡萝卜加大棒,一份份的红烧肉和白面馒头,一次次的夜间集合,一顿顿的军棍,十来天后,徐一凡才能在艹场上面看到这数千队列虽然还不整齐,但是已经肃静得鸦雀无声的新兵队伍!
看着这些新兵,徐一凡只是新潮涌动。
为了收拾这些新兵,为了经营新军,老子挖空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功夫哦……现在更是怨满朝鲜。成了满清帝国主义的压迫在朝鲜的代言人……
这些新兵,已经多多少少的脱了老百姓的习气,马上就可以开始两个月的新兵训练,然后补充进来,正式成立禁卫军!成军之后,就可以开始正式的军队训练了!
自己的实力啊,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积攒。
他身后每个随员,看着这数千人的队伍都有些沉默。不少人都是随着徐一凡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看着他从无到有,白手起家。
唐绍仪也在徐一凡身后,现在他对徐一凡的练兵手段已经习惯不少了。别人都在激动,他却有些神思不属。看着徐一凡转过身来,他才跟着,低声道:“大人,这兵总算是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
“大人在朝鲜,行径可以称得上是跋扈。但是朝鲜能容大人多久,朝廷能容大人多久,这……咱们的一番心血,实在不容易,万一虚掷……”
徐一凡神色也是一动,轻轻的道:“我这也是在和时间赛跑啊……时不我待。朝廷?我不担心,他们商议出办法出来,朝鲜早就有不容他们再做选择的变化了。我想朝廷,还没有那些看出我跋扈,看出其实朝廷已经在朝鲜捞够好处的明白人吧……”
诋毁朝廷的话儿,就从他口中肆无忌惮而出,甚至都没有避讳一下身后溥仰的意思。连唐绍仪也只是听着,一点也不惊讶。
徐一凡的经营,也是在形成自己的团体。在这个时代,团体的利益,有的时候很容易超越在朝廷的利益之上。
但是徐一凡却已经不想说下去了,他东张西望的想转移话题,突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这支新兵队伍。看看身形,正是自己的大管家章渝。
这家伙,默默的从燕京一直跟着他到朝鲜,又给他打发去了伺候两个新鲜出炉的姨太太。他现在都在军营,也无心关心内宅的事情。这家伙怎么跑来看练兵了?
难道他对这个也有兴趣?
这点念头只是在徐一凡脑海当中一闪而过。接着就是一挥手:“走,咱们找詹达仁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