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曾鉴会起了招揽对方的心思,不单单是因为王守仁的口气大,他跟王守仁之父王华乃是故交,因此对王守仁这个世侄也有些了解。他知道,王守仁天资既高,学识更广,乃是罕见的文武双全的人才。
在曾鉴眼里,王守仁跟谢宏很有些相似。
当然,老人一直把谢宏当做自家子侄看待,眼光难免有些偏颇。放在世人眼中,王守仁虽然狂荡不羁,但比谢宏这个根本不读书的,那可是天壤之别,完全不能混为一谈的。
不过单从技能多,见识广这方面来讲,两人确实很像。
谢宏自不用说,他手艺精湛,对格物之道认知也是极深,此外,稀奇古怪的见识和主意更是让人惊叹不已,算得上是一专多能了。如今,连练兵方面的才能都得了行家赞许,曾鉴都不知道,除了读书,世上还有没有这个贤侄不会的东西。
而王守仁开蒙之后,便已经开始博览群书了,涉猎极广,远不限于儒家经典。此外,他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出游边关,熟习弓马,熟读兵书战策,并且应用自如,是士人当中极为罕见的多面手。
王守仁出仕的时候,最先也是在工部任职的,当时也与曾鉴探讨过格物之道,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曾鉴也曾有把衣钵相传之意。
可让他失望的是,王守仁对手艺没什么兴趣,对格物之道有兴趣,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格物是大道的一部分罢了,要追寻大道,就有必要对格物之道有所了解。
虽然没能寻得对方的认同,可让曾鉴欣慰的是,王守仁并没有其他士人那种傲慢,对工匠也没什么歧视。因此,他对这个世侄留了心,也知道对方这些年碰了不少壁,仕途并不是很顺畅。
等到谢宏向他咨询练兵的问题之后,曾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守仁,他想着:当曰自己没有说服这个世侄,可谢贤侄却是辩才无碍,如果能引见一番,说不定两人能一见如故呢。
适才谈及练兵之道,王守仁说起谢宏时,言辞犀利,但对这练兵之法却颇多赞誉,此时又问谢宏志向,曾鉴觉得事情大有希望,于是也是把谢宏的远大理想和盘托出。
“百家争鸣?”
对于谢宏,朝中的大臣们自是鄙视加惧怕,更是恨之入骨;可王守仁不是寻常人,对谢宏这个奇怪的人,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从最初在大朝议中见到,谢宏舌战群儒,斥众臣为国之妖孽,让他很是动容,之后,王守仁就对谢宏留了心。可任他智比天高,也无法从谢宏的行为中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能让他把对方看个通透。
说是歼佞,这人却是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也没法说是个好人,蛊惑皇帝,陪皇帝玩什么的可以不计较;可是横行霸道,翻脸就打人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是君子应该做的,至少不能光天化曰的就打啊,好歹也要讲点策略不是?
王守仁不是迂腐的书生,可对于谢宏经常表现出来的莽撞,他却是不以为然的。而且,困扰李东阳的那个疑惑,王守仁也是有的,他也想不通,这么一个愣头青,为什么经常能布出来那些精妙的局,思谋深远甚至让他都是赞叹不已。
不过,最让他的想不通的不是这个,而是谢宏最终的目的。
军器司、珍宝斋、候德坊、到现在的棒球练兵,由后勤到经济,由经济到舆论,最后又扯上了军事。冷眼看去,似乎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下出来的一盘很大的棋,可从中却没办法看到野心,这不能不让人奇怪。
而且,谢宏跟朝臣们作对,开始的时候还是为了自保,到了后面甚至是为了作对而作对了,否则,他搞出来那个小黑屋吓大学士干嘛?嫌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直到听了曾鉴的详述,王守仁才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这个目标太远大了,简直比成为圣人还扯淡,好吧,王守仁如今也不像少年时那般轻狂了,知道世事艰难,成为圣人是很虚无缥缈的目标。
可百家争鸣?那不是要把整个士人阶层掀翻在地吗?当圣人好歹还是在体制内的,百家争鸣可是直接打破垄断,把原来被儒家踩在脚底下的学术扶起来,士大夫们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才达成垄断,怎么可能会让竞争对手死而复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良久之后,王守仁才说出话来,他长叹一声,感慨道:“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有人有这等志向……守仁实在相形见绌了。”
这个理想的确超出时代太多了,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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