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翰林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的秀才,便问道:“你是何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晚生宁国府广德县杨秋池。”
杨秋池连破奇案,在广德县甚至宁国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应天府,还没几个人知道他。
贾翰林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这鲁学儒不是冻死的?”
杨秋池点点头:“是,应该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贾翰林身边一个巡考官员训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贾翰林一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训斥,和言悦色问道:“杨秋池,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被冻死的呢?”
这贾翰林倒没什么朝廷大官的架子,杨秋池顿时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他却不知道,贾翰林正在为考场冻死人而发愁,生怕人家拿这件事来整他,说他组织不力,冻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这传出去也很不好听啊。
他现在一听到杨秋池说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冻死的,顿时看见了一丝希望。假如这人是被别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潜入考场进行凶杀,那他就没什么责任了。
他一个主考,又不负责地方刑事案件的侦破,就算这案子破不了,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没有责任了。
所以,这贾翰林对杨秋池关于这老秀才不是冻死的这种说法很感兴趣。
杨秋池躬着身说道:“晚生之所以认为这老秀才鲁学儒不是冻死,是因为……因为冻死的人会自己脱掉衣服。”
杨秋池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围观秀才们一片议论之声。
贾翰林身后一个巡考官员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冻死之人害怕冷,只会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么反倒脱掉衣服呢?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贾翰林回头瞪了一眼这巡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巡考赶紧闭嘴,低下了头。
见主考发怒,众考生都不敢再议论,静静听贾翰林问话。
贾翰林问杨秋池:“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难道你见过冻死之人?”
明成祖虽然残暴,但在他统治期间,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没有发生大的饥荒动乱,虽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却也很不错的了。所以这一时期冻死人的情况一般人还是很难见到的。
杨秋池所说的冻死之人反常的脱衣现象是存在的,这是因为冻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后,肌体肾上腺分泌增强,而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增强会使人产生燥热的幻觉而脱掉衣服。
另外,在低温环境里,人的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扩张,扩张血管使皮肤体表充盈着较高温度的血液,从而使人一方面对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会使人产生热感,因此,也会出现这种反常的脱衣现象。
有的冻死的人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姓,会让人误认为被抢劫或者被别人实施了姓侵犯,其实,这些衣服是冻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脱掉的。
杨秋池方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是要这样解释的,可他马上发现,自己如果这样说,不但别人听不懂,反而会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在胡说八道,那后面自己的话就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反而适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话解释清楚这种现代医学上的问题的时候,贾翰林的话提醒了他,连忙顺着贾翰林的话说道:“正是,晚生小时候家境贫寒,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不过没有正是入籍,曾经跟师父一起勘查过冻死的人的尸体,所以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到冻死之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故此才贸然说了出来,请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贾翰林对身后监考说道:“查一下杨公子的简历,看看是否属实。”
那监考连忙从随从那里拿来一本厚厚的登记簿,翻开查找,很快找到了杨秋池的登记情况,看了一下,说道:“记载的确如此。”这巡考又看了几眼,微微有些诧异,说道:“这位杨秀才是,是捐资国子监的例监。”
这话一出,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秀才们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秋池,就好像现代社会里,重点中学的学习尖子们看一个走后门进重点中学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时候,通过捐献金钱财物而成为“捐监”的国子监学生,虽然可参加乡试,但被认为是“杂流”,就算能考中进士,地位也较低。所以,那些通过童试一级一级考上来的正途秀才们,对于杨秋池这种用钱取得考试资格的人,既羡慕人家有钱财,又鄙视人家没学问。
贾翰林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本来想问他不是穷得当忤作学徒吗,怎么一下子那么有钱,连例监都捐得起了,不过,古人是比较忌讳问人家经济来源的,尤其是有学问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杨秋池曾经是忤作学徒,的确有这方面的经验,贾翰林对杨秋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成,问道:“既然它不是冻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呢?”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杨秋池躬身说道:“如果大人准许的话,晚生愿意检验一下尸体。”
贾翰林点头同意。
杨秋池来到这号房门外,先不着急进入,站在门口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这号房和自己的那一间一模一样,砖木结构,靠里的墙上有个小窗户,上面贴的油纸完好无损。
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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