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但萧牧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耳中,同样也不理会那些正在求饶的牙将们,而是将目光缓缓转到了萧蒙的身上。此刻的萧蒙虽然低着头,却似乎感受到了萧牧的目光,他的身子一颤,脑袋沉得更低了些。
“身为萧家次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萧牧冷声说着,可话音一落……
“萧将军左一个知法犯法,右一个清理门户,老朽可否问上一句,萧蒙公子到底所犯何时?”这时,左鸣的声音忽的响起。这时,这个老人的语调再也寻不到方才的怒气冲冲,反倒平静不少。
萧牧闻言侧头看了身着黑衣的左鸣一眼,然后便又将目光落在了萧蒙的身上。他于那时不急不缓的朗声言道,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私调兵马,此为罪一。”
“宁州律法,除非有州牧密令,否则青紫二霄军伍不可在宁霄城中行捉拿、审决之事,此为罪二。”
“未定罪责之前,不可与燕地百姓施以酷刑。此为罪三。”
说道这处,萧牧有意一顿,然后声音陡然被他拉高,他高声问道:“三罪并罚,萧蒙你可认罪?!!”
萧蒙听此言,再也无法把持住自己的身形,身子一颤便在那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左鸣的脸色铁青,萧牧这话虽然是看着萧蒙说的,但却是说给他听的。他瞟了一眼散落一地的“供词”,咬着牙言道:“那以萧将军的意思,这些证词都是无用之物了,对吗?”
“宁霄城只认由州牧府发出文牒,赤霄军抓捕归案,再由府中治中审核下印的供词。”萧牧低语道,平静的态度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而听闻这话的左鸣当然也明白了今日之事恐怕已不可谓,他怒极反笑,大声言道:“好!好!今日之事,左某记下了!”
说罢这位天阙界来的大人物就要拂袖转身离去,俨然是已经准备吃下这道暗亏。
……
拥堵在白鹤客栈外的看客们大都你推我攘,想要看清这场或许会影响到整个大燕局势的冲突最后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而在距离白鹤客栈并不远的明玉楼上,一扇窗户缓缓关上。
房间内灯火通明,桌上尚且摆着丰盛的菜肴,重新坐回桌旁的阿橙皱眉看着正自顾自为自己斟酒的男人,问道:“殿下深夜让我来此,就是为了看这出戏的吗?”
袁袖春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他仰头饮下一口清酒,然后点了点头,问道:“橙儿觉得如何?”
阿橙沉默了一会,方才言道:“萧牧忠烈,与其父左右逢源之态大相径庭,未来太子若是掌权,萧家长子,可堪大用。”
正笑眯眯的盯着阿橙的男人听闻此言,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木楞的看着阿橙。
阿橙疑惑,问道:“殿下?阿橙有说错什么吗?”
这个问题仿若戳中了袁袖春的笑穴一般,这个男人在那时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阿橙愈发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房间中笑得前仰后合的男人——她知道,他终究会告
诉她答案的。
而在约莫十余息的光景之后,袁袖春终于换过了劲来,他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仰面饮下,这才言道:“橙儿所言当然无措,萧牧为人忠烈,确实是可造之材。但……”
说道这处,袁袖春忽的话锋一转,脸色肃然了几分:“但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萧家与天阙界间必然生出间隙,以天阙界之霸道,恐怕难以容下萧家。金后为保住天阙界这块大旗,舍弃萧家便成了他们必然要做出的壮士断腕之举,那如此一来,萧家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夺嫡之争中,还能选择谁成为他们的依靠呢?”
阿橙听到这处,面色一变,顿时反应了过来。
“凌昭娘娘在天有灵,在保佑殿下啊!”阿橙由衷感叹道。随着魏来的拒绝袁袖春,袁袖春在宁州的布局便陷入了僵局。萧家与金后交好,徐家欲置身事外,之前与阿橙关系尚且不错的宁家在上次见面时也闪烁其词,态度暧昧。即使袁袖春求来婚约,将徐家绑上了战车,那宁州依然是三分天下,难有定论,而如今萧家一旦与金家决裂,那对于袁袖春来说,行事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能在这样的关头生出这样的变故,可谓是雪中送炭,阿橙生出是凌昭娘娘显灵的念头也不足为奇。
但听闻这话的袁袖春却摇了摇头,他端着一杯清酒,迈步又走到了窗户口,望向那白鹤客栈前拥堵的人群,目光忽的变得深邃与阴沉起来,他喃喃自语道:“不对的,橙儿。”
“这世上没有谁能保佑谁。”
“只有我们自己……能保佑我们自己。”
……
左鸣准备拂袖离去,这场闹剧似乎也要在萧牧对萧蒙的责罚中落下帷幕。
魏来也暗暗松了口气,若非有萧牧的维护,哪怕那份供词真的破绽百出,但天阙界众人真的要为难于魏来的话,魏来也不见得能够应付。此事能如此作罢自然再好不过,魏来想着这些,将扶着的胡乐交到了身旁的笛姓男子手中,嘴里更是朝着一脸担忧的胡素白宽慰说道:“婆婆也勿需担心,伤势虽然吓人,但都避开了要害,回去调养一阵便可痊愈。”
胡素白此刻对于救出自己孙子的魏来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她连连点头,嘴里亦不忘言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可就在双方都准备“暂歇兵戈”,各谋后话时,从狼狈起身后便一直立在一旁静默不语宋斗渊眸中忽的亮起一道寒光,然后他朗声言道:“且慢!”
说罢这话,宋斗渊便于那时迈步而出,在诸人或诧异或皱眉的注视下,来到了众人身前。
他恶狠狠瞪了魏来一眼,然后朝着左鸣恭敬的一拜。
“你要做什么?”左鸣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的问道。他很清楚这位宋斗渊的性子,虽然左鸣自己的心底也充斥着被这蛮夷之地的刁民“戏弄”的愤怒,但他所存有的理智却让他压下了心底怒火,准备回去之后再行谋划,不愿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对魏来出手,与那头随时都注视此间的老狮子撕破脸皮。他这样问着,语调中不乏警告的味道,是唯恐这个家伙一时冲动,坏了宗门在燕地布局与谋划。
宋斗渊很是清楚左鸣的担忧,但此刻的他眉宇间却没有左鸣想象中的怒火中烧,反倒是带着一股胜券在握的得意与冷静。
“先生请看。”宋斗渊微笑言道,说着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样事物,递到了左鸣的跟前。
瞥见那物,左鸣的脸色一变,低语问道:“这是那位给的。”
“嗯。”宋斗渊眯眼笑道,然后他又问道:“先生以为可否?”
这般态度恭敬,又无之前冲动行事的样子,让左鸣不由得暗暗对宋斗渊有了些许改观,他皱眉思忖了约莫数息的光景,然后便点了点头:“事关宗门兴衰,不容有失,你去吧。”
得到这样答案的宋斗渊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恭敬的朝着左鸣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面向萧牧等人。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当他的目光又一次的从魏来的身上扫过时,他又极为挑衅的朝着魏来撇了撇嘴。
“萧将军,你此举恐怕不妥。”这时,宋斗渊方才朝着萧牧言道。他的语气古怪,甚至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
萧牧头也不抬的反问道:“宋世子有何高见?”
“萧将军说萧蒙兄弟有三罪,一曰私调兵马,二曰越责拿人,三曰以私刑问讯。在下刻有说错?”宋斗渊笑眯眯的反问道。
萧牧也从此刻宋斗渊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端倪,他第一次抬起头正视这位天阙界的世子,问道:“没错。宋世子想说什么?”
宋斗渊又是一笑,言道:“但事实上,萧蒙兄弟算不得私调兵马,这一切都是受我之托,若是真要治罪,萧将军是不是要将我一同拿下?”
萧牧闻言皱了皱眉头:“身为紫霄军云字营副统领,既然手握大权,就得有甄别是否的能力,若是旁人一言便可左右他的行为,那他这个副统领便是当之有亏。这说到底是萧家的家事与紫霄军的内务,与宋世子无关,我亦无心为难宋世子,但是……”
说到这里萧牧瞟了一眼一旁的左鸣,又才低声言道:“但是宋世子若存心妨碍我行使公务,那就休怪萧某不讲情面了。”
“好啊。”宋斗渊闻言却是极为轻松的应了一句,随即便迈步走到了萧牧与萧蒙之间,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萧蒙,微笑着看向萧牧,言道:“那就劳烦萧将军不讲情面给我看看了。”
萧牧的眉头皱起,以他素来坦荡的性格着实很难想象天阙界的世子会有这般无奈的举动,不过他显然不会被对方这样的作态所恐吓住。他在那时面色一沉,便喝道:“紫霄军!”
“在!”萧牧身后的数百位甲士纷纷高声回应。
“天阙界宋斗渊,阻拦公务,与我拿下,交由州牧府候审!”萧牧言道。
“是!”百余名甲士再次同声应是,气势汹汹,随即这百余人便无任何迟疑,就要朝着宋斗渊走去。
宋斗渊面对这百余名气势汹汹的甲士,并无半点畏惧,也不催动丝毫体内灵力。
他只是微笑着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将之展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枚令牌……
一枚鎏金铸成,外镶宝玉,内纹游龙的金色令牌。
而令牌正中刻有一个夺目的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