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
烟抽完了,老冯扯了几句闲磕,让金科长把小老板送出院去。洪梅刚才手没停的做着记录,这会停下了笔,从瓦罐里倒了碗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墙根的特务拢着的手不知道啥时候抬起来捂着脑袋了,脸还是朝着地上。
金科长还没回来,半晌没啥动静的特务出声了。
“长官,能再赏颗烟不?”
老冯熟练地撕了张纸条,卷了颗又粗又大的炮筒子,丢了过去,特务一把接住,哆哆嗦嗦地放进嘴里。洪梅放下茶碗,一欠身子,从桌上拿起油灯,伸过手去,特务侧着头点着了烟,拿着烟卷的手和嘴唇在油灯光里抖个不停。
吐了口烟,嘴唇动了动,眼神飘向老冯,一接触到老冯的视线,马上又低下了头。
一颗烟没抽完呢,房门被推开了,金科长跨过门槛,向门外伸着手说:“来,进来吧,别拘束。”
门外进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进来了还一个劲的点头哈腰的,后面跟进来个青皮后生,也是弯着腰,一脸的诚惶诚恐。
都进了屋,摘下了头上扣着的瓜皮帽,站在那看着屋里的几个人。老冯招手让中年人坐到炕沿上,中年人客气了几句后,贴着炕沿,浅浅地坐了下来。青皮后生直接一拢手,蹲在了火道那。
“任老板,别害怕,找你没啥大事情,想让你帮咱政斧个忙,有桩旧事,你给帮着回忆下。37年鬼子头回来咱川口镇,南头老常家的事你还记得不?”
听老冯说是南头老常家的事,棺材铺子掌柜的任老板刚才不自在的表情,才算缓和了下,僵硬地身体也稍微松快了松快。
抬手掸了掸长袍衣襟上的灰尘,嗓子里轻咳了两声,任老板慢条斯理地讲起了往事。
和羊汤锅子的小老板讲的基本都差不多,不同的就两点,一是没说自己领着小伙计去镇子口摇着小旗子欢迎鬼子,不是啥光彩事,能不提就不提了。二是出面叫他和伙计去抬埋死人的,不是鬼子,是个中国人,还给了他两块现大洋。
说道进了常家院子见到的惨状,任老板还捂着胸口,一个劲地说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
说起镇上人传的常家院子有财宝的事情,任老板还故作神秘地说都传说呢,是老常家那个痨病鬼儿子和他爹要钱抽大烟,他爹不给,那不孝的儿子才勾结鬼子要了自己老子的命的。
“放你娘地狗臭屁!”一声厉叫,打断了任老板绘声绘色的段子,整天窝在棺材堆里的任老板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脸煞白,大瞪着眼睛瞅着墙根的那人。
本来蹲在凳子上抽炮筒子的特务,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地上,两手攥成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棺材铺子老板。
“坐下!你老实点!听人家把话讲完!”老冯一拍炕桌,油灯跳了几下,洪梅急忙伸手扶住了,屋里的光线晃了几晃,火苗子稳了下来后,就见任老板慢慢地从炕沿边立了起来,蹲在火道那的小伙计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瞅着墙根那人,皱着眉,好像在琢磨啥事。
“长生,长生”任老板嘴里小声地叨咕着,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喊道:“俺就说嘛!咋瞅着这么像呢!你!你!你就是老常家的痨病鬼儿子!小名叫长生的那个!”
墙根那佝偻着身子站着的特务,浑身就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腮帮子里咯嘣咯嘣直响。
青皮后生也嚷嚷开了,说认出来,这就是老常家说去了保定府的那个儿子,他见过老常家的姆妈带着这孩子逛过集市,多年不见,人是高了些,可眉眼一点没变。
“长生,坐下吧,这下你总该明白自己的爹妈是死在谁的手上了吧!”老冯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特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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