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正说着,忽然角落里传来悠悠的一声:“想死的话就别去。”
这声音距离我们很近,把我和方丈吓了一跳。
本来这一路上我们俩就担惊受怕,猛地听见这么一声,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方丈一边跌得撞撞向外面跑一边喊:“有鬼。”
我比他稍微理智一点,虽然也吓得不轻,但是好在没有逃走,而是把桃木剑拔了出来,喝道:“是谁在说话?”
然后,我听见那声音又传了出来:“我在供台下面。”
这时候天已经微明了。我给自己打气:“大白天的,能让鬼给吓住吗?我要是连这个胆子都没有,也就不用去西安了。”想到这里,我用桃木剑把供台上的桌布挑了起来。下面一层灰尘,而就在这灰尘中,躺着一个沾满鲜血的纸人。
我看着供台下面的纸人,不由得有些错愕。
这时候,纸人幽幽说道:“我是纸扎吴。”
我连连摇头:“不可能,纸扎吴让哑巴弄死了。”
那纸人嘿嘿笑了一声,声音里面透着得意:“万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我纸扎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生死关头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昨天晚上跟着你们去棺材铺的,是我的一部分魂魄,剩下的都在纸人里面。”
纸扎吴这么说,我不由得信了。怪不得紧要关头,平时胆小如鼠的纸扎吴那么英勇,原来有后手啊。
我正这样想着,那纸人忽然发出一声轻响,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现在,它完完全全变成红人了。
虽然对道术不算精通,但是这时候我也能感觉出来,纸扎吴的情况不大妙。
果然,纸扎吴声音很微弱的说:“哑巴太厉害了,他知道我阳寿已尽,我再呆在纸人里面,肯定会被他顺藤摸瓜抓回去。”
我紧张的问:“那怎么办?”
纸扎吴沉默了一会,问我:“你有没有桃木剑?”
我指了指手里的桃木剑:“在这。”
纸扎吴犹豫了一下,说道:“许由,我帮了你这么大忙,如果想把魂魄寄存在你的剑上,你没有问题吧。”
我很爽快的答应了:“当然没问题,这有什么问题?哎?等等。”
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从刚才纸扎吴的语气来看,他好像担心我不同意。我为什么要不同意?难道这件事会对我不利?
我忽然想起来了,张元曾经嘱咐过我,每天要用鲜血祭这把剑,只有这样,随着道术的提高,这把剑也会越来越厉害。难不成,和这件事有关系?
我把我想到的事和纸扎吴说了。没想到,他很坦诚:“如果是别人,我坑蒙拐骗就糊弄过去了。但是咱们不一样,毕竟出生入死,有点感情。我也不瞒你,如果你让我附在桃木剑上,咱们俩就相当于订了血契。”
这句话把我惊到了。因为我想起李小星一家来了。当初纸扎吴就是和他们订了血契,结果给人家折腾的鸡飞狗跳。
纸扎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语气很平淡的说:“订了血契之后,我们两个荣辱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有什么危难,我肯定会全力帮你。更不会害你了。现在只看你愿不愿意和一个糟老头子的半片魂魄纠缠在一块了。”
我还在沉吟。而纸扎吴终于忍不住催了一句:“你最好快点,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这句话刚刚说完,躺在地上的纸人轰然燃烧起来。随后,那团火渐渐上升,把桃木剑引燃了。
我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说:“天黑之前,一定要逃离太原。”
然后,火光渐渐熄灭了。而我的桃木剑,比之前似乎鲜艳了几分。
我看着桃木剑,沉吟不语。一转身,发现方丈就在我身后。他惊讶地看着我:“纸扎吴,在这把剑里面?”
我点点头:“好像是。”
方丈叹了口气:“咱们在天黑之前,就要逃走吗?我真舍不得这座庙。”
方丈话音未落,纸扎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方丈不用走,你毕竟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人,只要你阳寿未尽,就没有人动你。”
方丈咧嘴笑了:“不用走就好,不用走就好。”
然后,纸扎吴轻轻说道:“我受伤很重,先在这把剑里面修养一会。如果你成功逃出来了,就在半夜叫我。我们好好商量接下来的事。”
说完这句话,纸扎吴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看了看方丈:“看来,咱们得道别了。”
方丈落寞的摆摆手,转身向禅房走去:“走吧走吧,以后庙里的香火都是我的了。”然后他重重的关上门,半分出来相送的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