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若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道:“若是宜贵人喜欢,本宫叫人分了些去给宜贵人也是无妨。”
宜贵人急忙道:“万万不可,此物乃是皇后娘娘给昭仪娘娘安神所用,若是臣妾拿去了,只怕别人要指责臣妾的不是了。”
茯若温和道:“不过就是一些香罢了,分去了算不得什么的,且皇后娘娘每隔十日便会差人送来此香。本宫每日用的少,现下哪里还积了许多呢?或是宜贵人喜欢便拿些去吧。”
宜贵人婉言谢绝了。茯若倒还责怪宜贵人见外。
二人复又说了几句,宜贵人说是忧心着惠顺帝姬,便回宫去了。
桃花盛开的时候,春天的燕子重又飞来筑巢了。杨柳丝儿一绕,春风也被缠得熏热起来,令人生了莫名的汗意。春来冬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夜,询去了敬贵妃的坤华宫。坤华宫位于宫城内西侧,与永安宫相近,自从敬贵妃入住,数年来的几次翻修,竟让坤华宫的奢华贵气不在凤仪宫之下。
暖阁的朱漆雕花窗下铺着一张樱桃木雕花围炕,铺着一色青金镶边明黄色万福闪缎坐褥,炕中设一张白檀木刻金丝云腿细牙桌,上头放了些茶点,想必是询与敬贵妃二人本在此闲话家常。因是寻常对坐。敬贵妃只挽了个寻常的高椎髻。上头略略装点一点珠花,与平日的奢靡之风大异。身上一件紫棠色芍药长寿纹缂丝袄,被暖阁里地龙的暖气一烘,倒衬得面容微红。
询见着敬贵妃今日的装束,浅笑道:”月华平日最喜盛装打扮自己,怎的今日反倒如此妆容简淡了?”
敬贵妃微微一笑,随即便柔声道:“难道月华这个样子,皇上不喜欢么?”询与敬贵妃多年相守,因此在私下里,敬贵妃对询也不自称臣妾,为此询也未有多言。
询温和道:“怎会,只是朕觉得好奇便问问罢了。”
敬贵妃嫣然一笑,神态无比的娇媚,喃喃道:“平日里月华打扮梳洗的庄重奢华些,也是碍于自己乃是贵妃的身份,现下月华只是皇上的人,不必打扮梳洗也是一样,而且我相信眉不画而翠的道理。”
询看着敬贵妃清淡秀美的容颜,叹气道:“月华的确是极美的,所以朕往日里多留宿与你的宫里,你有了身孕后,更是每夜都来坤华宫陪你,几乎都冷落了刚刚成为皇后的繁懿呢。”
敬贵妃嗔怪道:“难道皇上觉得不应该陪月华,应该去陪皇后么。臣妾好歹是有了皇上的孩子,皇后一无所出。”
询颇有深意的看了敬贵妃一眼,沉声道:“不许议论皇后,无论如何她也是皇后,月华好歹要顾及着这些。”
敬贵妃闻言垂首,便下了坐,缓缓走到询的身边,伏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夜色已深,咱们还是早些歇息了吧。”
询闻得敬贵妃身上的阵阵幽香,便暧昧地看她一眼,沿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摸下去:“咱们自然是要去歇息了,只是朕在想着若是月华多给朕生几个皇子帝姬便好了。”
敬贵妃无限娇柔地一笑,咬着皇帝的耳垂道:“这个月华也想,我只想着满宫里都是我与皇上的孩子。”
询低低地在敬贵妃耳边笑了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抱着她进了寝殿。
月色落寞如斯,皇后双眸无神的看着窗外寂寞圆月,良久未能入眠,偌大的宫室,空荡荡八面来风,风打得雕花绢纱窗户呼嘭作响。夜来风急。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他今日又去了坤华宫,到底他待本宫和敬贵妃是不一样,即便立了本宫为皇后,到底他心里还是更喜欢敬贵妃多一些的。这凤仪宫他恐怕已有一两个月没来了吧。”
茯若怀着身孕早已睡下了。永和宫里静悄悄的,就连在殿内守夜的秀莲和秀儿也是静悄悄的,生怕弄出一丁点而动静,惊醒了茯若。
月亮渐渐西斜,连月光也被夜露染上几分清寒之意。
宣和六年四月初六,茯若诞下一位帝姬,或许因为这孩子乃是茯若所出,因此询格外的疼惜这个孩子。出生后第三日便定了封号为“仁元”。
然而唯一让人心忧的是仁元帝姬一出生来身子便格外羸弱,就连啼哭的声音也不如别的孩子那般中气十足。至于胃口也是一直不见好。接连请了好几位乳母这样的情况也未能改善。为此茯若极为心忧。询偶尔让太医前来为仁元帝姬把平安脉,太医也只说是母体虚弱,以至于帝姬身子不好,好生调养便是,并无大碍。询为此倒是渐渐放了心。但茯若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自从仁元帝姬出世后,询来永和宫的次数又渐渐多了起来,询最喜欢下了朝便来永和宫,将仁元帝姬抱在怀里,与茯若的关系也因着帝姬的出世而渐渐复又亲近了起来。
殿内的案上的鎏金博山炉中,香气细细,淡薄如天上的浮云。许多往事明明恍如就在眼前,确实捉摸不定,难以把握。
看着询与仁元帝姬父女二人的怡然自乐的画面,茯若一笑,但却仿佛是井底舀起来的水波,不够清澈,带着青苔的幽腻和波影晃动的破碎。
后宫茯若传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