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镜,照见彼此身上的清寒凄冷。母后不得你父皇的喜欢,你父皇待你也不过尔尔,便是这样,母后才更觉得与庆顺在这后宫里更像是相依为命。”
庆顺帝姬闻言,眼角又溢出了些许泪水,柔声道:“儿臣谢过母后多年照料之恩,且母后不必哀伤,父皇在情面上也是待母后极好的。”
昭惠太后凄婉一笑,道:“只是情面上的好有什么趣味,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真心相待,得到的只是顺承母命,情面上的恩情,这样的恩情,不要也罢。”
庆顺帝姬垂首默默不言,殿中檀香屡屡,幽香浮动,两个女子的身影在香烟袅袅中飘渺不定。
昭惠太后见庆顺帝姬无言,继续道:“哀家闻言,那羌族首领阿鲁多有三十余岁了,原配夫人死了,膝下还有两个儿子,此番娶你回去是做他的续弦。真真是委屈你了,你好歹乃是先皇亲生的帝姬,却落到了给人填房的地步。”
庆顺帝姬抬起头来,柔声道:“儿臣听皇兄皇嫂所说,阿鲁多还有两位妾室,给他生下了三个庶女。不过若是儿臣嫁过去,那些孩子都算做是儿臣的孩子。”
昭惠太后冷然道:“那是自然,庆顺你要好生记着,永远要记得自己是以皇族嫡亲女儿的身份嫁过去的,这样一来,他们才不敢轻慢了你。”
庆顺帝姬点头称是。昭惠太后让庆顺帝姬来到自己的身前,细细看了庆顺帝姬片刻,柔声道:“庆顺如今已经长大了,当年你还是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十五六年过去了,母后今天才发现庆顺已然长成了一位俊眼修眉的佳人了。”
庆顺帝姬感慨道:“时光荏苒,庆顺已然长大了,多谢母后抚育之恩。”
二人静默片刻,昭惠太后示意让庆顺帝姬先行退下,庆顺帝姬离开正殿之际,回头道:“若是日后得幸,庆顺定会设法回来探望母后的。”
昭惠太后闻言流泪挥手不语,庆顺帝姬在殿门拜别,正要起身离去之际,昭惠太后唤道:“孩子”庆顺帝姬心中一颤,立刻转过头去,昭惠太后凄然落泪:“好生珍重,母亲再也不能照料你了。”
那是一位母亲对即将出嫁的女儿最后的叮嘱。
庆顺帝姬忍着泪,朗声道:“是,女儿明白,也望母后好生保重,在后宫中颐养天年。”
昭惠太后含泪微笑,随即起身入了内殿。
庆顺帝姬出了长乐宫已然是夜间。带着黛淑缓步回宫,两人急急忙忙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黛淑才问道:“怎的帝姬去了这么久,太后娘娘说什么了。”
庆顺帝姬低声说:“只是嘱咐了一些事罢了,可能孤出嫁以后,再也不能见母后了。”
黛淑深知此话含意,也沉默不言,复随着庆顺帝姬前行。
夜色深沉且又昏暗,恰如昭惠太后那早已残破枯槁的心,以及一片静默幽暗如深渊的前半生一般。偶尔夜风拂过,也似最无奈的一声叹息,幽幽化作深宫里一抹凄微的苍凉。
昭惠太后进了内殿,洪尚仪对其点上了一支水烟,昭惠太后吞吐几口,方才凄婉道:“真是可惜了庆顺。”
洪尚仪微微颔首,忽然道:“望太后恕奴婢多嘴,奴婢听闻庆顺帝姬和亲乃是仁惠太后及朝中党羽一力促成,好似后宫嫔妃中敬贵妃与玉贵嫔也出了不小的力气。”
昭惠太后的眼中顿时含了些许戾气,冷然道:“这些哀家都知道,仁惠太后是故意借此事来打击哀家。不然怎的繁懿册为皇后不过数月,她便让她的侄女宋茯若进了宫。还一下子就封了从三品的昭容。这个贱妇原先儿子在外做肃成候倒也安分,如今看来,哀家倒是看走了眼。”
洪尚仪低眉顺目道:“敬贵妃与宋昭仪都算的是仁惠太后的心腹,似乎张氏被打入冷宫前,也和宋昭仪走的近,而且,张氏还是仁惠太后特意推荐给皇上的,就连张氏封为常在,也是仁惠太后求的恩典。”
昭惠太后的脸色被耳畔郁蓝的嵌东珠点翠金耳坠掩映得有些肃然发青:“好在哀家以打发了张氏,如今皇上专宠于苏容华,她和宜贵人两姐妹,都是哀家身边的人。如此一来,哀家都是暂且不必担心。”
洪尚仪低声道:“如今庆顺帝姬远嫁,协理六宫的事务多半落在是敬贵妃和宋昭仪的手上,这对太后不利啊!”
昭惠太后沉沉道:“皇后自生产后,身子体虚,六宫事务繁琐她一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付过来的,由着敬贵妃或是宋昭仪协理六宫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洪尚仪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太后苦心经营,大权终究也被仁惠太后那边分去了一些。”
昭惠太后冷笑道:“分去了一些又如何,她们能拿的长远么?无论如何后宫之主都还是哀家,至于仁惠太后,哀家定然会让她明白,这六宫真正的主人是谁。”
洪尚仪微笑不言,默默退下去做事了,昭惠太后看着殿中的檀香所燃起的层层白雾,使得殿中缥缈朦胧。她的神色在这样模糊的意境中,显得越发凶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