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对人际关系方面看的越发淡了。
心里那些对前尘的念想,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唯独淡不下去的,大概只有对长生的挂念。可挂念归挂念,他们到底母子缘分尽了,也做不得什么。他是个小男孩,京城之中也很少能听见他的八卦。
姜采以为,越是听不到,越说明他过的平顺,毫无风浪,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其实,英国府上还是有些乱的。姜柏要说亲,总有败了势的秦妙音作梗。大概是已经清醒的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嫁给姜柏了,做事的时候免不得有些激进。她也似乎开始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了,有时候丢人丢的京城八卦圈都目瞪口呆。姜采私下以为,这人两世贪欲都不得满足,心态崩了,疯掉了也是有可能的。
除了姜柏的亲事让人头疼,还有姜栋的婚事提上了日程。昭和是皇上的心头肉,这婚事必定要办的盛大。而这盛大的婚庆里头,彰显的要是皇家威仪,而不能是英国公府的富贵。这拿捏的尺度,很难估量。
三太太仍旧没想通老太太要娶这位公主的最终意图,毕竟当局者迷。
姜采看的通透,心里头对老太太不为她和子明撑腰找个公道的做法,渐渐释然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谁也舍弃不得。作为一个祖母,能怜惜她年幼丧母,处处照拂她已算不错了。
这世间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糊涂些,方可快乐。
她从前做顾昭时,就是活的太热烈刚直了,才英年早逝。变成姜采的时候,似乎也没改掉从前的脾性,太较真。
这世间,最怕的就是较真。
一想开了,不再较真,姜采觉得日子好过多了,人也快乐了许多。
人一开怀,便觉得日子过的也快了。不知不觉,已进了深秋。到了姜太妃的寿辰。
一早上,老太太便收到了消息,皇后请老太太带着姑娘们进宫。
琉璃阁得到消息的时候,姜采正在选冬衣的新样子。
殷妈妈颇觉惊讶,将手里的画册子放下。“往年里,太妃是不做寿的,更不要提请人进宫了。”
无所出的太妃们养在宫里,便如进了冷宫一般,无人问津。而像姜太妃这样,儿子封了爵位却仍留在宫中的,必定是有缘由的。
缘由是什么,姜采不知,殷妈妈自然也不知。她们知道的无非是惯例和规矩。
姜采仍然漫不经心的翻着画册子,今年冬衣的样子过于奢华了,确实不太符合她的品味。
“这是哪家铺子送来的样子啊?”姜采没有接殷妈妈的话。
殷妈妈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她说这话确实逾矩了。尴尬的笑了笑,“是鬓影阁。他们新来了一个南方的师傅,夏日做了许多新样子颇得京中贵女赏识。”殷妈妈回道。
怪不得细节里,总透着一些异族的气息,是南边小国来的人也未可知。
“姑娘若是不喜欢,明日便差人再换一家来。”碧柳也觉得这些样子花哨了些。
“嗯。”姜采点点头,随手便把画册子放在了小炕几上。
“太妃寿辰是什么时候啊?”姜采看向殷妈妈,目光温和。
“是明日,老太太才打发人来传了信。请姑娘早一些准备妥当,去荣寿堂用过早膳后,就出发。”殷妈妈将荣寿堂传来的消息告诉姜采。
对进宫,姜采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祖母有没有说,除了府上送贺礼,我们需不需要备?”
“老太太说,消息来得急了些,姑娘们怕是没时间准备,只府上备一份礼便是了。”殷妈妈将画册子收了,给姜采续了新茶。
往年里,既然没有给祝寿的习惯,今年便是有变数。但不论有什么变数,大多和她这个没出阁的姑娘没什么关系。
姜采试着不多思多虑,便没再和殷妈妈多探讨。心疼她年纪大,便早早放了她去休息。只留下碧丝、碧柳两个人伺候。
老太太似乎对进宫这件事,也没怎么上心。第二天一早也未派人来叮嘱姜采衣着穿戴,用膳时也未多做叮嘱。对姜淮、姜瑜两个人也没多说什么。
看起来,进宫这件事,确实平平无奇了。
姜采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待进了换成宫城软轿的时候,早早有个内侍迎候,与老太太见了礼,不知说了些什么,便往姜采处走来。
“给姜二姑娘问安,老奴是内务府当差的万福安。”那内侍给姜采行了一礼,态度谦和。
万福安,是内务总管,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姜采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姜采忙屈了屈膝,算是还礼。
万福安微微欠着身子,“老奴是奉皇上的旨意,请姑娘移步养心殿。”
养心殿?不在后宫,而是皇帝前朝休息的地方。请她一个女孩子去养心殿,这应该是于礼不合的吧。
可若是于礼不合,老太太为什么不阻拦?当然,老太太是没有资格阻拦皇帝的。
姜采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抬眼望向了老太太处。老太太正扶着田妈妈的手站在一定红帷小轿旁,也向她这边望着。
见姜采投去目光,老太太微微颔了颔首,神情平静,大概是要姜采放心去,而后扶着田妈妈的手屈身进了轿子。
姜采得了老太太的示意,便对万福安点了点头,“烦请公公带路。”
万福安将姜采的一切举动细细收在眼底,心里暗暗赞许姜采是个守礼的姑娘,心里一直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姜淮和姜瑜看见姐姐被太监带走,不禁面面相觑。
“二姐被带去哪儿了,怎么不同咱们一道?”姜淮与姜瑜同上了一顶轿子,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姜瑜摇头,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但是被祖母允许的,也许是去见大姐姐。”